2012年3月16日 星期五

到處都是勒索集團?

有一個坊間流傳的笑話:公車使用悠遊卡之前,上車要投幣。有個年輕人上公車後,發現身上只剩一張大鈔,於是跟司機講好,把大鈔投入收費箱,之後上車的乘客,所投的銅板,就由他收取,作為大鈔的找零。因此年輕人摀住收費箱投幣孔,對陸續上車的乘客說:「把錢給我。」乘客看到收費箱裡的大鈔,也能瞭解並配合。直到有個看似江湖小混混上車時,年輕人對他說:「把錢給我。」這個混混沒弄清楚狀況,對年輕人嗆聲回應:「你算老幾?我就是不給。」由於他不給錢,司機就不開車,全車乘客等得不耐煩,大聲喧嚷:「把錢給他。」有些乘客甚至作勢要動粗。小混混看看眾人,很不情願地掏出身上的錢包,遞給年輕人,隨即轉身下車,嘴裡嘟噥說:「老子混了這麼多年,還第一次看到全車都是土匪!」

這段笑話,在網路上引起討論,由「全車都是土匪」衍生成「到處都是勒索集團」。有的網友抱怨大學的學費太貴,以致收到學校的繳費通知,宛如收到勒索集團的勒索函:「你的受教權落在我手中,不繳就不用來上學了。」有的網友說政府才是最大的勒索集團,每年五月就來索取「保護費」(綜所稅)。雖是開玩笑,卻點出一個事實:只要能控制對方的某些「人質」,就能像勒索集團一般,要求對方做一定程度的配合。

在實務上,不但國內「到處都是勒索集團」,在國際間更是如此。美國這個超級勒索集團,面對台灣這個「苦主」,由於有「入境免簽證」、「TIFA協商」、「對台軍售」、「台灣加入TPP」等「人質」落在其手上,因此對「美牛進口」議題咄咄逼人,甚至派出商務次長來台執行勒索任務,更以臨時取消行程,來提高威脅勁道,逼得馬英九總統連夜召開國安會議因應。AIT台北辦事處長司徒文更於3月8日撂下重話:美牛議題獲得解決之前,很難重啟TIFA諮商。

在美牛進口議題上,行政院可說是雙重「苦主」:同時被美國政府與立法院勒索。其實部分立委也是被選民(選票)及利益團體(政治獻金)勒索的「苦主」,政院與立院「相逢何必曾相識,同是『勒索被害人』」。因此,行政院長陳冲於2月24日朝野協商時承諾,在立院完成修法之前,「近期」內不會以行政命令開放瘦肉精相關的肉類進口,並由新聞局長楊永明解釋所謂「近期」是立法院本會期(含延會期間),好讓立委們安心。直到3月3日,陳揆還信誓旦旦宣示美牛政策的「三沒有」:「沒有任何承諾,沒有時間表,沒有預設立場」;那知3月5日晚間政院又突然拋出「安全容許、牛豬分離、強制標示、排除內臟」的開放美牛進口政策方向。「苦主」竟這樣對待勒索者,立委們群情激動在所必然。

其實,陳揆這招可謂老謀深算、面面俱到。因為在美國超級勒索集團的商務次長取消行程、拉高姿態的壓力下,提出開放美牛進口的「政策方向」回應老美,乃是不得不然。而且行政院目前只是提開放美牛進口的政策立場,還沒有正式宣佈開放進口,又怎能說陳揆「言而無信」?離立院會期結束還有兩個多月,屆時立委們已經不在氣頭上,可以理性溝通;且可在此期間內,爭取沒被選民「勒索」的其他立委支持,並做更多的安排來減少豬農所受之衝擊。種種作為,將使美牛進口問題,在兼顧各方利益下,畫下完美休止符。如果一切如上所述,陳揆可說是歷來所有「苦主」中,少數能全身而退之典範。

談判理論中有所謂「個別議題談判」與「多議題談判」的策略選擇。談判力量較小的一方,若談判議題不只一個,就不宜切割議題,而應採「多議題談判」或所謂「包裹談判」策略,將所有議題同時合併處理,以便截長補短。在某些議題多一些讓步,換取在其他議題相對較大的利益或相對較少的損失,從而使整個包裹談判結果,能夠貼近全民之最大利益。

從這個角度來看,「美牛進口」、「入境美國免簽證」、「TIFA協商」、「對台軍售」、「加入TPP」等議題若拆開來依次談判,我們會處處碰壁。先在牛肉進口的個別議題讓步,並不保證後續各項談判能得到優惠,反倒因後續的各個議題,美國居於「準獨佔」地位,勢將以獨佔理論的「完全差別價格」(perfect price discrimination)來予取予求,以獲取勒索集團的最大利益。面對美國這個超級勒索集團,多年來台灣已經付出超額「保護費」,今後執政當局即使基於相對弱勢的現實,未能強化本身的談判籌碼,至少應設法採取「多議題談判」策略,來為人民謀取相對最大的談判利益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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